鸣坂奈月_Natsuki

*收录于今年王杰希生贺本子《恒星》，未来机战paro

*今天解禁顺便圣诞快乐w

*其实是发现再不解禁12月就没东西混更了xxxx

《东方既白》
　
01
“原三零一部队许斌，入队报到！”
“请进。”王杰希抬头看着嘹亮声音的主人走入，点了点头示意，“坐吧，不用这么拘谨。”
许斌闻言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并开始打量起自己的新领导。
微草部队是联盟的王牌军队之一，与偏向地勤和后方援助的三零一完全不同。虽然许斌先前也与翼族交过手，但大多是掩护主力部队或者运输军备物资一类的任务，完全比不上正面战场那般惨烈。
而坐在自己对面，正看着全息投影屏幕工作的人，则是微草部队的长官，有着六年实战经验的王牌X-ker——“王不留行”的驾驶员。
……也是自己憧憬的人。
许斌万万没想到，这次人员调度，竟然会让自己来到微草。
“我分析过数据，你和‘独活’的匹配度高达91.6%，是最合适的驾驶员。”王杰希突然道。
许斌差点被吓一跳——王长官竟然还会读心吗？！
“……好像忘记事先征得你的同意了，抱歉，”王杰希的视线转向许斌，片刻后又移回投影屏，“不过战况紧急，没办法优先考虑你的个人意愿了。”
“我服从安排。”许斌表态道。
调令是总部直接下的，可见王杰希确实优先考虑的是前方战局。那边目前应该只有轮回撑着，虽然防线一定守得住，但就怕时间久了，翼族援军赶到。
“很好。”王杰希对许斌似乎挺满意，“一会先入舱测几组实际数据，基础训练就免了，明天起直接作战模式训练，一周后微草必须把轮回换下来……有信心吗？”
“……有！”许斌心说这话说的，没有也得有啊！
王杰希转头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良久才道：“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许斌小的时候有个中二的梦想。大人们问起他长大之后的理想时，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想开高达”。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后来的一切变化得那么快，从L星翼族入侵，联盟成立到如今，已经过了八个年头。
儿时的梦话成了现实，他真的被选成了X-ker的驾驶员。
而让他想成为X-ker驾驶员的契机……大概是自己十五岁那年在战区带着几个邻居家的弟弟妹妹们逃难，眼看要被炮火波及时被一架X-ker所救。
现在回想起来，许斌都忘不了那台X-ker英姿飒爽的模样。只是可惜那是个普通地勤部队的量产用机，不然他还真想找到驾驶员对其当面道谢。
六年前，死里逃生的许斌在安全区看着新闻里歌颂着年轻的王长官的英勇事迹，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四年前，他被选入了Z国三零一部队的训练营；三年前，满十八岁的他转为正式驾驶员；而现在，他来到了微草。
在微草最困难的时刻。
——为了给大部队足够的反攻时间，微草承下了吸引翼族正面火力的任务。队长王杰希和前副队长邓复升各自带了一半的正规军，兵分两路调虎离山。
王杰希的A队只遭遇了翼族的两波残余势力。那时他就已经知道B队可能遇到不测，但已经没了多余的时间去解围，A队便已马不停蹄地与霸图方面会合，支援大部队。
大反攻取得了全面胜利，代价是微草的B队只生还了邓复升一人。
邓复升的命保住了，却也失去了驾驶X-ker的能力。他选择离开联盟，王杰希没有阻拦。
但独活需要一个新的驾驶员，立刻，马上，越快越好。
所以许斌就来到了这里。
每个男生都有一个英雄梦，许斌也不例外。
他曾一度抗拒自己被认证成了“防御型”这一事实，却也兢兢业业守好了后方。虽然他的“拖延战法”怂名远播，但只要能驱逐来敌，打得帅不帅有什么关系呢。
有“联盟五圣”的大佬们帅就够了啊。
……不行，还是要帅。
训练场内，正驾驶着独活的许斌如是想道。

“……好厉害啊！”帮许斌测数据的少年看人从舱体内走出，视线在许斌和数据之间走了几个来回，忍不住惊叹道。
“嗯？数据怎么样啊英杰？”许斌立刻走过来看了。这少年他是认识的，别看年纪不大，已经是微草的正式驾驶员了。
“……许斌前辈……副队？”高英杰把许斌从神游拉回，一开始还叫错了称呼，像是还没习惯微草换了副队长的事。
“啊？……哦，抱歉。”许斌这才跟着看了过去——这一看，还吓了一跳。
实测匹配度94.2%。
“这么高？！”这比他在三零一时候驾驶的X-ker数据还要高。
与机体的匹配度达到85%以上，就能成为X-ker的驾驶员。而匹配度也有一定的概率会通过实战、磨合等方式提高——这种提高非常不易，哪怕只有0.1个百分点都算是极大的突破了。
 “是啊！邓副队当初好像还只有87.7%呢……对、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的……”当着现副队长的面说前副队长，怎么想怎么不合适。
“没事没事……”幸好许斌不是在乎这种事的人，他摆了摆手，问道：“对了，邓前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高英杰摇了摇头，“失去了一条腿，不能再驾驶X-ker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过得怎样……”
“这么严重啊……”许斌见小孩有点低落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不怎么会说话，说完了才意识到B队几乎“全军覆没”，严不严重还用他说？
“我已经把数据传给队长了，他说要副队过去，有话想和你谈谈。”高英杰这时却把话题转移了。
“……哦。”许斌茫然应下。

八年前，L星翼族入侵M星。
翼族的平均身高是M星人的约1.5倍，有着与M星人相似却远强过后者的身体构造。他们有独立的语言体系，脊背处生长着一对强大的翼——那像是鸟翼却没有羽毛，而且强度很大，普通子弹完全无法伤其分毫。翼族人的脸孔更偏向于M星灵长类生物的样貌，但却具备高度智慧——光是从科技来说，L星的飞船与大型战机就毫不逊色于M星的人形机动X-ker。此外，翼族人本身的战斗力……就算三个出色的M星特种兵一起上都难保能够全身而退。
翼族入侵的同年，M星反侵略联盟成立，并在Z国等十六个国家建立了基地。
联盟初成立的三年是战争最艰苦的年代，那时全联盟只有不到五十台X-ker，其中Z国八台， M星的领土不断被攻占，损失惨重。
从第四年开始，更多具备作战能力的优秀青年进入联盟，先进武器研制的技术难关也不断被攻克，情势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第二个三年，是M星开始扭转局势、收复失地的三年。
而第七、第八年，原以为这场星球之战将要收尾，然而人们却惊觉，翼族不仅投放了更多的侵略者，更是开发出了一批基因改造过的战士——他们不惧疼痛、不会疲惫，并且战斗力激增。战争又向着对M星不利的方向发展……
连年的战乱让M星的环境遭受重创，只有联盟守住的陆地中70%的土壤仍能耕作。
天空却是持续地阴霾一片，即使在白天也看不到太阳。作物只能依靠人造光源才能生长，这对于M星的能源却又是一种消耗。
若是没有定位系统，恐怕都分不出哪边才是东方。

02
“队长。”虽然门并没有关，但出于礼貌，许斌仍是轻敲了两下才走入房间。
王杰希又在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斌倒是见怪不怪——自从他来到微草，已经目睹王杰希看着天空出神无数次了。
……也不知道这大阴天有什么好看的。
王杰希听到来者声音，这才看向他的副队长，“独活的机体修复得如何了？”
“80%。”
“能源储备呢？”
“全满状态。”
“不能再等了，立刻和我去支援蓝雨部队的基地，”王杰希迈着步伐先于许斌走出，知道后者已跟了上来，也没回头就道，“这次别冲得太前了，不然机体受不住损耗。”
“明白。”许斌应道。
几日前，许斌刚协助护送了一批能源给地勤部队，遭遇了一部分翼族敌人，虽然没吃什么大亏，机体战损也是正常现象，但眼下忽然就有了出战需求，机体来不及修复完就又不得不奔赴前线。
许斌来到微草已逾一年，早已习惯了正面战场的节奏，因此也顾不上安危或是辛苦。他更担心的倒是王杰希——自己执行任务的同天，王杰希则是和另外几个队伍临时去解了总部之围，回到基地之后就立马又和其他几位队长开起了视讯会议，再加上最近微草基地也不太平，恐怕这位微草队长已经有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了。
所以一会是要疲劳驾驶吗？
许斌当然没敢把这句话问出口。虽然他已是微草的副队，但却极少决策——他倒是很想帮王杰希分担些什么，可对方完全像是个铁人，不知疲惫不觉沉重，无论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下来了，最可怕的是，居然还都扛得动。
每当这个时候，许斌就会生出一种惭愧的心情来。
通过电梯直达地下，接下来便是走向X-ker的停放室。走廊里回荡着二人的踏步声，气氛有些安静。
大门开启，许斌像是才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问道：“队长……王不留行的机体修复完成了吗？”
王杰希稍微停下脚步，道：“战损并不严重，已经修复了超过90%。”回答完，便继续向着王不留行的驾驶舱走去。
许斌这才放下心，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王不留行的舱门已经渐渐闭合了，于是悻悻地走向了独活的驾驶舱。

前几日的总部遇袭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多批基因改造的翼族战士同时围攻了16国总部基地。对于联盟来说，那些基地都是技术研发的核心所在，相当于联盟的心脏。因此，总部遇袭，必须全力支援，防止损失。
这场战役虽然是联盟取胜，但总部仍被炸毁了十几台未制造完成的X-ker。为了最快速度实现重建并防止翼族再度反扑，蓝雨部队的队长喻文州与副队长黄少天率领一部分队员留在了总部严守，同时，蓝雨基地则由剩余队员及原本负责后方战场的昭华部队保卫。
但没有料到的是，翼族竟然转而围攻蓝雨基地，同时派了大量战士继续攻击总部，以拖住喻文州的部队使其无法回防。渐渐地，昭华顶不住了，蓝雨方面向其他部队求援，可几个王牌战队里，只有霸图和微草暂时没有作战任务。霸图方面的X-ker在上一战中战损比较严重，就只剩下微草尚能调度。
王杰希和许斌带人赶到蓝雨基地时，场面已是十分危急。
来不及更多考量，许斌便驾驶着独活冲向翼族士兵的包围圈，量子炮射出，撕开包围圈的一角。
一些翼族士兵发现了微草部队，立即转移了攻击对象，驾驶着他们的战机冲向许斌。
突破口已打开，正中下怀！
一阵疾风闪过，蓝黑色的X-ker瞬间冲散包围圈最薄弱的位置，金色的光能翼划开敌人的战机，成功突入。
王杰希这才看清，被围攻的是郑轩驾驶的枪淋弹雨。为避免误伤，他并没开火，而是操纵着王不留行放出数条合金钩爪，直接捕获并掀飞了挡路的翼族战机。
王不留行以极其流畅的动作与略显诡异的闪避角度飞行着，绕开敌机的同时已然出手攻击，翼族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战机已不听使唤，操作屏更是闪出电光……分明是解体前的预警！
“压力……山大啊……”目睹并看清了全过程的郑轩感慨道。
虽然如此，但他也没光顾着看王不留行表演。在王杰希为他打开缺口的同时，他也驾驶着枪淋弹雨找出路线迅速撤出了包围。
翼族士兵们并没放弃，而是在机体炸毁前迅速将他们的驾驶舱弹出——全副武装的翼族士兵，本身就是武器。
“王队……感谢支援！”郑轩通过通讯器说道。
“蓝雨基地还好吗？”王杰希问。
“受到了轻度破坏……但好在无人员伤亡。”郑轩驾驶着机体向基地返航。
王杰希转视角看了下失去战机却仍向他围了过来的翼族们，同时也注意到了远方黑压压的一片。
翼族援军！
“郑轩，回去检查机体战损度以及能源储备，填充弹药，叫上所有还能作战的驾驶员，迅速重返战场！”王杰希下令道。
“是！”郑轩应道。虽说王杰希不是他的直接领导，但联盟五圣之一的王队长可是全联盟都肯定的可靠存在，此时战况紧急，幸好有这么位大神来协战，他的军令自然是听得。
要不是弹药耗尽，郑轩也不至于被翼族围攻。实在没料到昭华部队竟然一冲就散，蓝雨方面已经人手不足，还得耗费精力保护昭华那群杂兵，能够扛到现在还守得无人伤亡，已不愧是王牌军队才做得到。
独活开着能量盾守在王不留行旁侧，而王不留行则负责正面对敌。蓝雨部队此时在后方重新集结，前方就由微草暂时顶上。
“队长！有些不对劲！”许斌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嗯，我注意到了。”王杰希皱了皱眉，“离开战机后的这些翼族，敏捷度和攻击性都提高了数倍。”
“作战能力提高，但是方向感却差了不少……越变越蠢啊。”
“基因改造。”
“可是，刚刚还没这么不正常……难道他们的基因还会突变？”
“也许是研制出了会延迟发作的药物吧，或者是时效性的。”王杰希推测着，“不管怎样，必须拦住他们！战后把这些变化报给总部，越快越好。”
“了解！”
翼族援军到位，比先前更多的战机几乎将整个蓝雨基地的领空包围。
许斌心里一紧，却见王不留行的飞行轨迹仍旧刁钻且从容。稍微调整心态，他便继续专心对抗着面前数不清的敌人。
“许斌，去支援英杰！”王杰希忽然道。
“可是队长……”
“我一个人没问题。”
许斌对王杰希的能力当然是一万个放心，但他实在不知道王不留行的机体状态究竟好还是不好。这方面的数据不是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更何况王杰希还疲劳驾驶。
但命令就是命令。许斌立刻转而去支援高英杰，像是心急，直接开了量子炮转了个360度，把那一圈的敌机全都逼退。
高英杰倒也不是不能应付，只不过敌方数量突增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操作X-ker的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下，被一架翼族战机撞毁了右翼炮台。稍微得到喘息后，他便重新专注于眼前，驾驶着木恩释放一组组光射线进行反击。
毕竟也不是头回出战，高英杰状态调整得很快，和许斌迅速解决掉了数架敌机。
独活的视角重新转向王不留行，就是这么一看，许斌的心差点都停了！
……王不留行的燃气喷射装置，在冒烟！
“队长！”许斌立刻操作着独活重新驶向王不留行的所在。
王不留行的行动已经迟缓了不少，怕是能源即将耗尽！
但王杰希像是完全不在意眼前危局，即使机体无法放出射线进行攻击，他也一次次操作着强劲的钩爪，一次次地捣毁着敌机的视窗。
许斌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次，心说真是白痴蠢货猪头三，竟然信了队长王不留行已修复90%——从现在的情况判断，王不留行开出来的时候战损就已经超过40%了，而且能源肯定不是满的！
那为什么还要把能源补给都留给独活啊！
处于王不留行前方的翼族，已蓄好了即将放出的能量弹！
……
许斌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才的惊现画面差点让他缓不过劲来——为了赶回王不留行前方及时打开能量盾，他差点掰断操作杆。
“队长，你和郑轩他们一起去补充能源吧。”
“……谢谢。”王杰希终是没说出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其实留下了小部分的能源——刚刚若是许斌没有赶来，王不留行是能够打开能量盾的。
“在我回来之前，请守好这里。”王杰希道。
能源耗到了底，无论如何都得先回去补充。王杰希借助许斌的掩护，用残余的能量把机体开向了蓝雨的基地。
“队长放心。”
许斌答应得如此痛快，因而王杰希就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他的副队摆了一道。
“郑轩？郑轩收到请回答。”许斌听着通讯器那头的应答，做了个深呼吸，“麻烦你一件事，无论如何帮我拦住我队长……王不留行目前战损至少60%，他不能参战。”

03
许斌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微草基地病房的床上。
他扭头看了看正在运作的医疗器械，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贴着的测量用金属片，再抬了抬胳膊和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都没什么大毛病。
病房的门缓缓打开，王杰希缓步走了进来，看着许斌有点来气，但最后只说了句，“醒了？头还晕吗？”
许斌抬手，这才摸到自己头顶缠着的纱布，心想可能是撞哪了。但也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摇了摇头道：“不晕……队长，蓝雨那边怎么样了？”许斌问。
“蓝雨基地受了点小创伤，毁了三台备用X-ker，但无人员伤亡。喻队他们已从总部撤离回防，总部换了兴欣过去。”王杰希面无表情。
“啊，那就太好……对了，独活的机体情况呢？”
“回收时机体战损89%，能源耗尽，现在在修。”王杰希仍旧面无表情。
许斌咽了口唾沫，“好、好像损失挺大的……这部分不用我赔偿吧？”
王杰希没搭理他，而是持续着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咱们的人都没什么事，王不留行也在修复中，喻队说让我转达，对你表示感谢。”
“……队长？”许斌才意识到不对劲，试探性地问道。
“你能耐了是吧？”王杰希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斌，总算有了点表情。
愤怒。
能让一贯沉着的王队长气成这样，许斌也算刷新联盟记录了。
当然，他本人完全高兴不起来，讪讪笑着道：“队长，我我我只是……”
“王不留行战损超过60%又不是第一次，更激烈的战争都遭遇了无数回，需要你来阻拦我？”
许斌方了。
他头一次见王杰希生气，更何况还是自己惹的，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知道敌军数量庞大，还让郑轩拦着我？紧要关头微草主将缺席，要是蓝雨集结得稍微再晚那么一点，这仗打输了，你担得起吗！”
被郑轩以“这是许副队的意思”为名义反锁在蓝雨补给站的时候，王杰希真的快炸了。要是在微草，他刷脸就能从里面走出来，可蓝雨基地他没有权限，只能老实待在里面。
“担、担不起……”许斌脖子一缩。
“你睡了三天。”王杰希忽然道。
“……啊？”许斌一愣，还以为就是刚刚的事呢，竟然都过了三天了吗？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无法负荷长期驾驶，但难道你就不会想想你自己的状况吗？”王杰希难得对一个人说教这么半天，“就算你的消耗战术能够拖延足够时间，但消耗的不仅是敌人，还有你自己。你是微草的副队长，更是与X-ker匹配度超过90%的精英驾驶员，如果出了事必定是联盟的损失，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我记住了。”许斌忽然有些低落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毕竟从小就会做些不切实际的梦，现在也一样。
如果自己不是微草的副队长，如果自己和独活的匹配度没有那么高，如果……
发现许斌在走神，王杰希于是打断道：“许斌，你后悔过来到微草吗？”
许斌一愣。
……后悔吗？
要是自己没来到微草，可能现在还在三零一做些相对简单的任务，并不需要冲上正面战场，安全能够得到相对保障……
但也没办法和眼前的人如此接近。
许斌这么一想，愣是笑出来了，“不后悔，队长。”
王杰希叹了口气，“你知道联盟里对微草有一句评价吗？”他坐到床边，侧面对着许斌。
“评价？……大概是说，队长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撑着微草的吧……对不起，果然还是我不……”
“他们说，”王杰希打断跑偏的许斌，“铁打的王杰希，流水的副队长。”
“诶？”
“士谦去了地勤医疗部队，复升离开了联盟……”王杰希将视线转向许斌，“但我希望你能留下。至少，哪怕我已经不在微草了，也希望你能留下。”
许斌没有明白王杰希说这番话的用意，但他听了就是有点不舒服。“队长，别乱立flag啊……”
王杰希轻拍了拍许斌的肩膀，“一会叫小别给你送点吃的过来，好好休息，三天后归队。”
“是。”
王杰希起身往门口走去，临出门又停下：“我知道你有在战场搏命的觉悟，这种觉悟每一名战士都有。但你要记住，你是微草的副队长，你的命不能那么搏。就是为了微草，也给我顾着点你自己。”
“队……”许斌刚开口，王杰希却已经走了。他还是把接下来的话自言自语地说完，“队长，别生气啊……”

再躺下去可能没病都要躺出毛病来。许斌从床上坐起，心说出去透透气，一不留神就走到了不知是哪条走廊的窗边。
果然人一闲下来思绪就会乱飘。比如现在，许斌忽然想起自己刚来到微草做完匹配度测试那天，自己与王杰希的对话。
“实测匹配度这么高，”王杰希看着投影屏上传过来的数据，将此前的理论值也调了出来进行对比，“你果然是最适合独活的驾驶员。”
“我很荣幸！能、能成为微草的一员。”许斌看起来有些激动。
“从今天起，你就是微草新任的副队长。”王杰希直视许斌，严肃道：“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守好微草，护好联盟，一直战到彻底驱逐侵略者的那天。”
“我一定做到！”许斌规规矩矩地敬了个军礼。
彼时的王杰希闻言只是看了看窗外阴霾的天空，随即道：“太阳要出来了。”
许斌顺着王杰希的目光看向窗外。
天还是灰白色一片，完全找不到太阳在哪。
——就像现在的窗外。
队长的意思是，希望就在眼前，联盟军定会把入侵者赶出我们的星球……吗？
王杰希的那句话，许斌当时就没听懂，现在依旧不懂。

04
转眼间，联盟成立已近十年，许斌来到微草也超过两载。
他习惯了战况激烈的正面战场，习惯了看到战友们的X-ker炸毁在自己眼前，更习惯了用他的消耗打法协助王杰希展开一场又一场的攻坚与防守。
作为微草副队长，许斌自认为自己并不算是个很好的执行者。
不知道前辈们是如何做的，但许斌坚持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诚挚地、固执地以骑士的姿态守护着他的王。
即使队长可能并不需要这种保护。
许斌只是希望王杰希能够有时间静静地看他喜欢看的天空，希望他们能一起见到天空阴霾被彻底驱散。
翼族基因改造药物的弊端终究爆发出来了。强行通过这种刺激带来的体能强化，其实是对身体的严重透支——基因改造过的翼族战士一批接着一批死亡，兵力已被极大削弱。但他们早知会如此，更急于攻占M星，于是开始投放更多的基因改造战士，打算进行最后的反扑。
翼族怕是没有料到M星联盟竟如此顽强。在他们的计划里，这场仗打到第八年，就应该将M星收入囊中了。
提起消耗战，许斌就有话说了：你们越想速战速决，我们就越往死里拖，看谁耐力强！
现在的局势无比清晰。翼族的反扑一轮比一轮猛烈，这也更是说明他们打算用最后全部的力量与联盟拼个鱼死网破。近期的几场冲突可能是这十年来最激烈的几次，无论成或败，这场史诗级规模的星球之战，都将在不久的未来画上句号。
翼族在赌，联盟何尝不是也在赌。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无论中途曾付出何种代价。

拉锯战已打了不知多久，整个Z国范围内大大小小的冲突多到数不清，地勤部队负责维护能源物资与安全区民众不受袭击，而作战部队几乎全员出阵，驾驶员们轮换休息，再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战场。
最超负荷的就是各个部队的王牌驾驶员们，除了返航补充战机能源外，几乎不眠不休。个别驾驶员的连续作业时间快达到24小时，但他们不能停下。
——驾驶X-ker需要精神高度集中，一旦松懈就无法重新精准操作。此时危急存亡，各方都在争分夺秒，又有谁敢从所处的位置上轻易退下？
王杰希已经连续战斗19个小时以上了，而这个数据还不是Z国联盟里的最高值。比起王杰希，许斌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快达到17小时。
作战部队的正选战士和预备役里表现稍优异的，都已奔赴最前线。虽然明知这最后一役才是最接近死亡，但无人退缩半步。
“总部传来消息，翼族已经停止增派援兵。只要把视线所及的所有敌人消灭，总决战必能取胜！”王杰希向他的队员们说道，“汇报战损情况。”
“36%，但雷达装置失灵。”许斌第一个报告道。
“59%，左翼折损。”“47%，右推进装置损坏。”“72%，……”“……”
微草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汇报着机体战损度，王杰希听完，直接下令让战损超过70%的三人回基地协助地勤。
虽然去年的技术研发和改良让X-ker的整体机体耐用性和强度都有了很大提高，但无论如何，战损度70%都是个无法跨越的门槛。虽说最后一役大家都在搏命，但也不能白白送了人头。
“微草的任务是剿灭B区的全部敌人，”王杰希向着剩余的队员们道，“所有正选队员，每人带上预备役的三人小队，以基地上空为中心放射状飞行。我们需要用现在的人数覆盖B区的全部范围，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是！”队员们整齐的应答声在通讯器中铿锵回响。
“正西方向的翼族最集中，许斌，你的机体损毁最轻，能不能胜任？”王杰希问道。
“没问题。”许斌立刻道。
队长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我负责，我一定不能让他失望。许斌想。
战士们的X-ker朝着各自负责的方向驶去。
“许斌。”王杰希打开了单人通话频道。
“嗯？队长还有什么吩咐？”许斌调了个头，悬停在空中等待王杰希继续下令。
王杰希却只说了句：“太阳要出来了。”
“……啊？”
许斌就这样一脸茫然地看着王不留行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慌。
但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通讯器里有杂音，他竟隐约听到王杰希在那头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地轻笑了一声。
“副队？”一名跟着许斌的预备役成员忍不住开了通讯器。
“啊，没事，走吧。”许斌心想，队长总说的那句话，没准是有什么深意，等回来之后问问他好了。
随后也转过机身，继续拉远那个距离。

终于解决了眼前的最后一个翼族士兵，许斌愣愣地将独活停在半空，双手已僵硬得无法离开操纵装置。
结束了吗？应该是结束了吧？
可是那三个跟自己一同战斗的预备役小队员们，却再也无法与自己一同返航了。
许斌心想，自己这台X-ker的名字可能是有毒吧？
邓前辈的那次是，自己这次也是。
独活，独活。
独自活过，空守一身寂寥。
……再独自死去。
或许，他已经死了。
“轰——”
巨大的爆鸣声自后方响起。许斌迟缓地转过视角，看到东方天际仍留着战机解体后的余晕，火红的光芒，有点像初升的旭阳。

05
收到总部直接下达的返航命令时，许斌的脑子还是有些没转过弯来，大概是还没适应战争真的已经结束了这一事实。
他晃晃悠悠从驾驶舱走出，却发现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脸上。
他抬头，发现天空竟下雨了。

“队长呢！队长怎么还没返航？”许斌一回到微草基地就坐立不安，转来转去半天，又向着门外走去。
“副队，”高英杰拦住还想往外走的许斌，“你……还是先休息一下，然后做个身体检查吧，你都已经很长时间……”
许斌的眼中布满血丝，但他却异常地精神。“队长的通讯器是不是坏了？没收到返航指令？还是说王不留行在半路能源用尽，开不回基地了？……不行，这样的话我得去接他。”
“副队……”
“怎么了英杰？你怎么好像……”好像哭过了？
许斌僵在原地。
他想起了王不留行离开时的那个背影。那样决然，那样孤独。
……所以说，为什么要给战机取那样的名字啊？
“……开什么玩笑！”许斌不顾高英杰的阻拦，直接跑出微草基地的大门。
大雨仍未停止，冲刷着战机的残骸，冲刷着散不尽的硝烟，也冲刷着阴霾的天空。
许斌缓缓走出，任由雨滴打得他越来越睁不开眼。
“副队！你在外面干什么呢？”刘小别撑着伞从远处走来，怀中小心翼翼地夹着什么东西。
刘小别顾不上惊讶，马上连同着从里面跑出来的高英杰一起把许斌拽了回去。
把雨伞随意往边上一扔，刘小别这才掏出他保护得好好地、未被淋到的物件。
犹豫了一下，他才开口道：“这是地勤部队打扫战场时，从B区东边回收的……”刘小别停顿了数秒，艰难开口，“王不留行的信息记录仪。”
高英杰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偏过头抬手擦去再度溢出眼眶的温热液体。
“……地勤部队说，王不留行机体解体，从残骸判断，我们分道的时候战损就至少有80%……”
“别说了……”高英杰打断刘小别。
“但、但没找到驾驶舱的残骸，”刘小别连忙补充，“没准是队长最后关头把驾驶舱强制弹出，然后跳伞了呢？”
也没准是炸得渣都收不回来了。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可没人会把结果往这上面提。
许斌异常冷静地接过记录仪，拍了拍高英杰的肩膀，道：“我先把这个放回队长办公室，然后去洗个澡……英杰啊，跟柏清说帮我安排检查吧。”
他走得笔直，就像往常被王杰希叫去吩咐任务的时候一样。
刘小别看着那个背影，有些担忧对高英杰道：“副队他……没事吗？”

这场雨下了快一星期，让地勤部队打扫战场时困难了不少。
虽然取得了反侵略的最终胜利，但M星元气大伤，各国总部都忙着处理战争遗留下来的问题，M星百废待兴。
许斌坐在王杰希平时工作的投影屏前方的椅子上，就像他刚来的那天一样。
王杰希的办公室按许斌的意思保持了原状，说是不能让队长一回来就发现有人改了他的布置，这样队长该生气了。
总部下达了命令，让许斌接王杰希的位置，然而遭到了许斌的强烈拒绝，最后硬是把称谓改成“代理队长”，许斌才勉勉强强应了下来。
微草队长不能是别人，只能是王杰希。许斌只认王杰希这个队长。
许斌调转了投影屏的方向，那上面播放的是王杰希曾经的视角。
——他还是查看了信息记录仪里的内容。
王不留行机体内的数据让许斌大吃一惊——王杰希与王不留行的匹配度，竟然只有85.0%？
他就是凭着这么低的匹配度，带出了一支王牌军吗？
许斌还没感慨完，就迎来了第二个让他惊讶的真相。
——原来B区的东方才是翼族最集中的位置，自己的雷达系统坏了，可其他人竟然也不把实话说出来？
——可是队长，我宁愿你把重责交付给我，也不想就这样走向什么所谓的“生的希望”。
画面连续地播放着，再到后来，王不留行战损超过90%，能源也几近耗尽。面对最后两架翼族战机的攻击，王杰希直接开足了马力冲了过去……
匹配度突增，98.4%。
……不要命的打法。
许斌不想再看下去，将手伸向了停止键。
一阵嘈杂响起，投影屏中忽然出现了王杰希的脸。
许斌一惊，缓慢把手缩回。
“提前录好这段视频，是希望有些事情不要永远成为秘密。”王杰希用低沉平稳的声音说道：“七年前，我参加联盟驾驶员选拔测试，因为成绩还不错，被选入了微草预备役。
“我对成为X-ker驾驶员并没有太大的期望，也没有抵触，只是觉得既然自己适合，就去做了。微草是作战部队，我知道自己将离死亡无限接近，但并没因此产生恐惧。
“只要战场需要我，只要微草需要我，我可以一直打下去。但说实话，刚入联盟的时候，我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只是机械地去完成上级的命令而已。
“林队的退役交接还没完成时，我开过一段时间地勤部队的备用机。”王杰希调整了一下坐姿，“有一次路过临近的T区，顺道救下了几个躲避炮火的孩子。”
许斌的瞳孔一缩。
画面中的王杰希继续说道：“里面最大的那个孩子朝我的方向鞠了个躬，然后笑着开始安慰身边一群更小的孩子们。我实在好奇他在说什么，所以开了扩音装置。
“他指着天边炮火的红色光芒，说：‘太阳要出来了’。”
“在那种环境下都能笑着说出那样的话，我有些佩服他了。”王杰希扬了扬嘴角，笑着道：“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怎么都忘不了。从那天我就开始相信，希望是存在的。我想要战斗到天空恢复颜色，阳光重临大地的那天。”
许斌的双拳越攥越紧。
原来当初救他的驾驶员就是王杰希。
原来队长一直都记得自己。
原来他对自己说的话，是自己曾经说过的。
视频中的王杰希像是给观看者留下了思考时间，停顿了好一会才再度开口：“如果你在看，我想你现在已经明白了。抱歉啊，许斌，我还是让你来了个更危险的地方。你是与独活匹配度最高的驾驶员。作为王杰希，我不希望你加入微草；但作为微草队长，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队长，你的选择没有错。”虽然明知道没有人会听，许斌仍旧回应道。
“M星面临大敌……战乱年间，有些事情就只能压在心里。”王杰希将摄像头转成背离自己的方向，屏幕上出现了他从王不留行的视窗看到的外界。
视角上扬到了一定角度后又降回水平位置，似乎是王杰希操纵王不留行看了看天空。
“如果可能的话，战争结束后，我想和你一起……”原本将要出口的话语却突兀一转，王杰希改口道：“算了，日出的话，你来替我看吧。”
对着灰霾空气的画面不再转动，那边沉默许久，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接着，又是许斌熟悉的低沉平稳声线，放缓了语速说了最后的一句：
“许斌，一定要活下来，我知道你能做到。”
视频戛然而止。
许斌有些怅然地呆坐在原位，桌面上投射着窗格的阴影。
他朝窗外望去，就像王杰希曾做过的无数次一样。
大雨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停了。
……这次，终是和从前的每一次不一样了。
拨云见日，光耀河山。
日出东方，天下既白。
　
　
END
　

（其实当时想过一个神展开的后续x怕被打还是不放出来了……